暑假開始以後,這一家三口幾乎每天都來,或者下午或者晚上,甚至有一次,剛吃過午飯就來了,坐在院子里等著開門。
  孩子是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異常乖巧,特別喜歡讀書,從《彼得·潘》到《從你的全世界路過》,她都愛。父母顯然是自由職業者,平日想必也工作繁忙,女兒被放在奶奶家讀書,假期回到父母身邊。他們便提前安排好工作,專職陪護女兒。父親看上去年紀不小,母親則顯得年輕,剛剛割過的雙眼皮還在恢復期。
  一家人相處久了,似乎已經沒有什麼可聊的,三人各捧一本書。父母喝咖啡,女兒喝奶茶,咖啡不要奶球與糖包,而是放一小杯純牛奶在桌上,按需加入,品種從不更換。以至於後來,他們不需要開口,服務員就會準備好他們想要的東西。
  偶爾,他們也會合上書,與我們聊聊天。有一次,我將做好的芝士蛋糕送了一塊給女孩,女孩邊吃邊贊,母親便仔細問我做芝士蛋糕所需的工具與原材料。父親從書中抬起頭,摸了摸自己光潔發亮的腦門兒,說,咱家什麼都不缺,就缺耐心。母親聽後也不介意,只是微微地笑。
  咖啡館院子里種了許多綠植,其中有一盆銅錢草長得格外茂盛,女人大約老早就喜歡,一直不好意思講,直到我們已經非常熟識,才小心地提出來,想買這盆銅錢草。我立刻答應。她興奮地跑回房間跟丈夫說,男人迷茫地看著她,問什麼叫銅錢草。她便拉著他去院子里看,他假裝仔細端詳,滿口稱贊,忽然語鋒一轉,認真地問:“那麼,你準備用多長時間把它養死?”女人愣了一秒,然後笑得停不下來。
  拿自己中意的女人的短板開玩笑,似乎是男人表達親近的慣用方式,卻不是每個女人都可以消受的,而她總能表現得像聽了一個別人的笑話似的饒有興緻,或許還在心裡默默點頭:你說得還真對呢。
  後來的一次,女兒主動提出要買一塊蛋糕。“真有這麼好吃?讓我嘗一口。”女兒看了母親一眼,撒嬌似的指了指蛋糕尖上小得可憐的一塊地盤。母親拿起小叉,從那兒挑起一小塊蛋糕放入口中,“主要怕你長胖”,女兒撒嬌的意圖更明顯了,“嗯,謝謝你。”母親假裝很嚴肅,眼神里卻滿滿寫著“你就是捨不得給我吃”,女兒看到,狡黠地笑了,繼續低頭享用那塊蛋糕。
  三個人,住在咖啡館附近,穿著尋常的衣服,散著步,來了又走。他們很少勾肩搭背,很少肢体接觸,每個人保持著自己的步伐,走著自己的路,卻有一種蘋果熟透後不需要用眼睛而只需要用鼻子就可以辨別出的濃稠的甜蜜。  (原標題:開得起玩笑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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